墙内特意留出的空腔内,郭林拽了拽凑在裂缝前的陈英朗,低声道:“怎样了?朱春怎样了?”

    陈英朗盯着外头,摇了摇头,示意不太乐观。

    那朱春吃不住疼是真的,但此时明显又要带着金兵在村内兜圈子那金国汉将屡次三番被他戏耍,待会极有可能恼羞成怒继而杀人。

    郭林和朱春是师兄弟,关系极佳,不由带了丝哭腔,“陈学长,想想办法啊!咱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师兄被金人打杀!”

    陈英朗自然不想看朱春死在此处,可眼下三家村地道中,有淮北民夫几十人、经过简单训练的三家村民壮几十人,加起来勉强过百。

    外头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但粗略估计,少说有金兵四五百人。

    仅靠他们这点人杀出去,无异以卵击石。

    并且此举对大家的性命不负责,也有暴露地道入口的风险.朱春之所以在外头被抽的哀嚎连连,不就是为了隐瞒地道入口,保全全村几百口人么!

    见陈英朗不语,关心则乱的郭林不禁气恼,抓了根棒子便道:“陈学长不去,那我自己去!”

    陈英朗闻言也生了气,一把拽住郭林低喝道:“莫耍二百五!咱们出淮北时,是怎样说的?来河北时,谁不知此地有危险?前线将士死得,咱们也就死得!朱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此时若是我在外边,亦是如此!”

    郭林明白陈英朗说的没错.朱师兄落在金军手里,又不肯带他们找地道入口,结局十死无生。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既然来了河北,便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相应后果。

    能想通是一回事,但心理能不能接受却是另一回事想起今晚临睡前,朱师兄还说收到了师父寄来的包裹,里头是两套毛衣毛裤。

    两人试穿一回,虽觉暖和,却显的臃肿当时两人还在商量要不要穿,穿了吧,身形鼓囊囊的,不够帅气;不穿吧,又觉得愧对恩师关怀。

    于是两人说定,只在见恩师时才穿.

    这日常一幕,仅仅发生在两个时辰前,可眼下竟要与师兄天人永隔了么?

    来河北路的这帮士子中,郭林年纪几乎是最小的,此时脱离了父亲、恩师的羽翼庇护,即将面临亲近之人的死别,不禁悲从中来.抱膝蜷在地道一家,无声啜泣。

    地道内黑漆漆的,只有裂缝中漏进一道飘忽火光,陈英朗却精准的找到了郭林的位置,拍了拍后者的肩膀,以示安慰。